“1961年3月的一个下午,’周先生同意了,你可以去香港。’朋友压低嗓音告诉她。”听到这句话,陈洁如愣了好几秒。她把手里的茶杯轻轻放下,接着去收拾行李,足足折腾到夜里两点。她没说一句话创达盈配资,连佣人都察觉到屋里那股子紧绷的空气。
上船那天,黄浦江雾气很重。她站在甲板上,任风把围巾吹到半空。此刻距离1927年那封“脱离关系”启事,恰好三十四年。很多往事过去太久,可船只离岸的震动一来,记忆又像被拍上岸的鱼,蹦跳不停。
回想1921年,蒋介石在张静江客厅里递给她一杯西湖龙井,自称“宁波老乡”,神情认真得像在布置作战计划。那时她15岁,信了他的海誓山盟,也信了“只此一人”的承诺。七年夫妻生活,外人羡慕,内里却暗流汹涌。1926年宋家宴会之后,局势彻底变了调。蒋介石写给张静江的那封信里,用极轻描淡写的语气提到“婚约解除”,她后来读到复印件时,手指在纸边发抖,却找不到一句责难他的词。
渡美留学期间,陈洁如没有学政治,反而选了教育学。她说自己怕再碰那一套权术,宁可钻进图书馆。当时街坊常见她深夜抱着英文典籍回公寓创达盈配资,披风下面是贴身缝好的那一叠情书和日记。对她而言,那是唯一可以证明“我确实被深情对待过”的证据。
1932年,她回到上海法租界,一面教书,一面照顾领养女儿蒋瑶光。战火逼近,生活拥挤不堪,可她仍把日记写得像流水账:几点去菜场,几分钱买豆腐,晚上给瑶光读《简·爱》。好友问她为何不改嫁,她淡淡一句:“我不相信誓言了。”
1950年代初,瑶光患重病。巨额医药费压得她抬不起头,出书赚钱的念头就此冒出。她把散乱的笔记重新整理,用英文口述,由李时敏替她打字。原本以为两三年就能见书影,没料到电话、来信、劝阻接连而至。陈立夫在信里写“百害无一利”,字句虽客气,却字字带钉。政治敏感度极高的1961年,台湾方面担心“一本回忆录搅浑两岸水”,于是抛出15万美元,条件只有一个:息事宁人,稿件销毁。
陈洁如犹豫了。15万美元能让女儿得到最好治疗,也能让自己衣食无忧。她讨厌那份买断协议的味道,却更恨看病时掏不出药费的窘迫。收据写好创达盈配资,她签下名字,噬心般疼。离开银行时,她把支票塞进手包,像是塞进一枚烫手山芋。
钱收下,稿件理论上应该进熔炉。奇怪的是,胡佛档案馆后来出现了全套英文打字稿,哥伦比亚大学还躺着一份摘要本。到底是谁留下的?有人说是李时敏备份,有人猜是当年在香港接洽的中间人。直到如今,也没人能给出铁证。
1970年代后期,国际学术界对蒋介石私生活兴趣渐浓。1988年台北政局再起波澜,相关档案逐步解封。一名访问学者在胡佛馆意外翻到那批稿子,拍电报给纽约出版社,才有了后来的出版计划。1990年春,第一版问世,封面人物是二十岁的陈洁如,眼神清澈得像在面对一个从未撒谎的世界。
书里内容并不全是恩怨八卦,更多是两个人如何在时代巨浪里被裹挟。譬如北伐途中,蒋介石写给她的手谕,要求她“将照片影印二十份”,那是给战友们的激励,也是他展示“家有贤内助”的政治姿态。又譬如1923年在宁波寺庙里,两人焚香许愿,他低声说:“若我功成,不会忘了带你看五台的雪。”这些细节填补了官方记录的空白,对研究民国政治传播尤为重要。
遗憾的是,中文原稿早被焚毁,现存只有英文译稿。学者们为了校对人名地名,反复比对当年的报纸与私人信件。有人感慨:“这本书的曲折命运,本身就是民国史的缩影。”陈洁如此生再没写过长篇文字,晚年在香港的小公寓里养兰花,看川剧录影,偶尔对友人说:“我那点故事,够了。”
1990年秋,她收到样书,一页页翻,神情平静。熟识她的人说,那一刻既无喜也无恨,只像在核对一份早已盖章的档案。她轻声念了句英文:“The story is no longer mine.”说完合上书,把它放到书架最上层,然后转身去厨房煮面。历史写到这里,没有高潮,也没有尾声,只剩下一盏灯照着老式厨灶,火苗噗嗤作响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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